黄贤金：南京大学 王洪卫：上海金融学院 严金明：中国人民大学
土地，作为自然经济综合体，不仅人地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生态文明乃至“五位一体”战略落实的空间支撑。因此，科学揭示同时作为生产资料和自然综合体的土地要素在特定时空范围内的生态经济系统特征，不仅有利于更为科学地认知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的意义，而且更是推进土地学科建设与发展的客观需要。因此，王万茂教授于1992年牵头创建土地生态经济学，不仅对于拓展土地学科研究领域、推进土地学科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而且更是为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理念“落地”、促进国土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学科理论和方法。
一、土地学科发展与土地生态经济学
作为中国土地学科建设与发展最有力推进者，王万茂教授一直致力于新兴土地学科建设的发展与倡导。尤其是自20 世纪90 年代以来，正值中国土地科学蓬勃发展时期， 先后在《中国土地科学》发表了5篇土地科学学科建设论文，集中代表了王万茂教授关于土地科学学科建设的思想及其演变，对中国不同阶段土地科学学科建设与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尤其是其中所体现的土地科学学科发展战略对中国土地科学学科建设的进一步繁荣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王万茂教授于1991年撰文提出：“土地科学是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新兴科学大交叉形成的，具有社会科学性质的边缘学科。”并且指出，“组成土地科学的分支学科可能具有不同的科学属性，是允许的，这正反映了土地科学的边缘性和交叉性”。且指出，“若要进行学科分类，最好将其分为基础学科、应用学科和工程技术学科三类�；⊙Э埔酝恋刈陨砦芯慷韵�，以研究土地和土地利用的形成、发育和演变规律为中心内容，把应用学科的理论、原理加以抽象、概括、总结和提炼而形成，如地籍学、土地利用学、土地生态经济学等” 。正是基于中国土地学科发展的迫切需求，并积极推进中国土地学科的建设发展，王万茂教授于1992年出版了《土地生态经济学》。
《土地生态经济学》这一著作，提出了土地生态经济系统的内涵、特征、结构、功能，阐述了人口与土地生态经济系统的内在关系，论述了土地生态经济生产力、土地生态经济价格、土地生态经济评价、土地生态经济区划、土地生态经济规划等理论及方法，具体分析了耕地、林地、草地、水域以及市地、工矿地、旅游地等主要建设用地生态经济系统的开发利用，提出了土地生态经济发展政策，并构建了土地生态经济政策体系。这一著作的出版，不仅拓展了土地学科的应用领域，也是“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理念落“地”的学科支撑，更是提升了土地利用与管理的基础性地位。
正如中国生态经济学主办的《生态经济》期刊所评价的，《土地生态经济学》著作“结构严谨, 逻辑严密。在占有大量古今中外统计资料的基础上, 应用调查研究法、系统分析法和数学模型法对土地生态经济问题进行具体分析。该书还注重理论探讨与政策分析相结合，以便为土地生态经济系统的运行提供政策导向。总之,该书具有系统性、科学性、实践性特点�！�
二、土地生态经济学的学科贡献
土地生态经济学学科的构建，不仅是土地学科建设的客观需要，更是中国构建新型人地关系和国土空间格局的客观需要。其重要学术价值在于：
1、拓展了土地学科的应用领域
正如《土地生态经济学》“前言”中所阐述的，“土地生态经济学是一门新兴边缘学科，是由土地科学和生态经济科学交叉形成的。”这一学科的诞生，也进一步说明，“人们在利用自然环境时, 必须要做到瞻前顾后, 要用综合的和全面的观点考虑自然资源利用问题, 其中包括土地利用问题, 又要顾及到这种利用所带来的后果, 尤其是不良的后果。显然, 单一学科是无法完成这项任务的, 土地利用实践迫切要求建立一门以应用生态学和生态学原理来研究土地资源开发、整治、利用和�；の谌莸男滦丝蒲Ъ赐恋厣醚А薄Ｒ虼�，“土地生态经济学的产生为研究土地和土地利用额问题提供了有力的工具�！庇纱丝杉�25年前王万茂教授就认识到了创建土地生态经济学，并率先构建了这一学科的理论与方法体系，其对于土地学科发展的远见卓识和“说到做到”鲜有人及，不仅为后来者提供了土地学科探索的新领域，更是为后来者树立了土地学科发展上敢于争先的“精神”榜样。
2、“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理念落“地”的学科支撑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这也是对生态整治理论的具体化。国土空间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载体，是区域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要素相互作用的“底盘”，同时，也是经济社会转型时期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要素冲突的“焦点”。而由于体制导致了国土空间的破碎化管理，而“用途管制和生态修复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如果种树的只管种树、治水的只管治水、护田的单纯护田，很容易顾此失彼，最终造成生态的系统性破坏�！倍巴恋刈试词俏薹ㄌ娲闹匾淖匀换肪匙试�，它既是环境的组分, 又是其他自然环境资源和社会经济资源的载体。土地本身就是自然、社会、经济、技术等要素组成的一个多重结构的生态经济系统”。因此，土地利用不仅是自然技术问题和社会经济问题, 而且也是一个资源合理利用和环境�；さ纳梦侍�,同时承受着客观上存在的自然、经济和生态规律的制约。因此，《土地生态经济学》系统地阐述了土地生态经济学的基本原理、研究领域、技术方法和实际应用等项内容，不仅从理论上阐释了“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的土地科学内涵，而且也为支撑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这一理念落“地”提供了学科基础
3、提升了土地利用与管理的基础性地位
土地环境是指存在于土地外部的物质、空间和人类社会体系, 包括土地自然环境、土地工程环境、土地社会环境三大板块, 具有整体性、区域性、动态性和相对稳定性等基本特性，土地环境决定着土地的价值、利用方式、利用结构和利用效益。但是，长期以来，从我国土地利用与管理实践来看，更多地注重于土地资源本身的问题来开展土地利用与管理实践。对于土地利用与管理对于生态经济系统的影响关注不够，这不仅与土地资源要素的本质特征不相一致，也与土地资源要素在生态经济系统中的地位不相一致，从而不仅影响了土地资源要素的可持续利用与管理，而且也影响了土地利用与管理的基础性地位。而土地生态系统与土地经济系统复合而成的土地生态经济系统, 其运行目标也不是单一的, 而是多目标的复合, 这一运行目标集合体由四个基本要素构成:（1）合理配置土地资源；（2）持续增殖土地价值；（3）创建且发展有序的人地关系格局；（4）构筑并保持土地生态经济良性循环, 这四项目标要素相互制约、相互促进, 共同构成土地生态经济系统运行日标体。因此，土地生态经济学科的建立，进一步提出了土地要素在资源配置，尤其是新型人地系统构建中的基础性、战略性地位，为现代土地利用与管理创新、构建符合治理现代化要求的土地资源管理新体系提供了理论支撑。
三、土地生态经济学的应用与发展
土地生态经济学学科的建立与发展，积极地推进了土地生态经济研究与发展，同时也促进了土地规划、土地政策的理论创新与发展。这里着重结合王万茂教授及其弟子的学术成果加以阐述。
1、引领土地生态经济研究与发展
土地生态经济学著作的出版，一定程度了引起了学者对于土地生态经济问题的关注，从而也积极地引领了我国土地生态经济研究的发展。从图1可以看出，CNKI知网系统中，1992年（含当年）前有关土地生态经济学的研究论文共计16篇（占4%），1993年以来则达到了355篇（96%），尤其是市地生态经济（36%）、土地生态经济（27%）、湿地生态经济（15%）、草地生态经济（10%）、耕地生态经济（8%）等方面的研究论文最多。其中，约1/6的土地生态经济论文、1/5的耕地生态经济研究论文来自王万茂教授培养的弟子或南京农业大学土地学科团队。
图1 CNKI土地生态经济研究论文及其构成
2、推进土地规划理念创新
土地生态经济学的学科构建，推进了以地域系统人地关系重构为重要目标的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理论和内涵的转变。王万茂教授有关土地规划的理论分析中，都体现了土地生态经济的理论与思路。包括，《规划的本质与土地利用规划的多维思考》、《土地利用规划约束机制研究》等论文和《土地利用规划学》等论著。同时，在其所提出的土地生态经济学理论与方法引导下，其弟子也十分注重这一理论的应用与发展。欧名豪的土地利用规划控制研究，董祚继等的中国现代土地利用规划的理论、方法与实践研究。同时，土地生态经济学的理念，也引导了土地利用规划的新内涵。例如，李志国在王万茂教授的指导下完成了耕地生态�；す婊疚侍庋芯浚湃暗瓤沟耐恋鼗肪逞芯�，唐焱等开展的土地利用规划实施生态效益研究，严金明等开展的国土生态文明战略框架设计研究等。这些以土地生态经济理论为依托开展相关研究的作者中，有的是全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编制的推进者，有的是我国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学者的中青年学科带头人，有的是土地利用规划编制的实践工作者。他们在各自领域的工作，都在不同程度上实践了土地生态经济学的理论与方法，也有力地推进了土地规划理念的创新与发展。
3、引导土地政策改革
土地生态经济系统的运行有一个内在的动力机制, 它是由三元机制融合而成的。土地生态经济系统运行的三元机制是指土地自我反馈机制、土地市场机制与土地政府调控机制始终并存, 密切配合。据此，十分强调发展土地生态经济政策的作用，保障土地生态经济系统的健康运行�！锻恋厣醚А分魈岢隽嘶谕恋厣孟低车男峦恋卣撸窗ǎ和恋厣梅⒄拐�、人地生态经济关系调节政策、土地经济政策、土地卡覅利用保护技术政策、土地生态经济管理政策、土地法治政策等。尤其是土地生态经济发展政策中，特别提出，“生态文明科学地揭示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能源交换和感情交流的运动规律”。并提出，“为了实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生态文明的高度统一，就土地生态经济系统来说，必须推行土地生态经济协调发展政策”，且提出了土地生态经济协调发展政策的三大政策要点，即可整体发展、持续发展、优先发展。而20多年后的今天，生态文明业已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一并成为“五位一体”的重要组成部分；整体发展则是山水林田湖生命共同体的政策基�。唤谠加畔�、环保优先等优先发展也是我国生态文明战略实施的重要政策抓手。
王万茂教授倡导建立的土地生态经济学学科，不仅惠泽了土地学科的发展，更惠泽了我们的学术生命。重读《土地生态经济学》著作，让我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土地学科创新对于学科发展、理论创新、实践创新的重要推动力，也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我们所肩负的学科创新的责任和压力。
（感谢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叶丽芳博士生为本文文献分析、资料整理所作出的工作。）
作者简介：
1.黄贤金，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中国土地学会副理事长。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科技部科技支撑项目课题、国土资源部公益性行业专项等项目20余项。在Sciences Advances,Nature，EST，Land Use Policy 等期刊发表论文30多篇。出版了《土地经济学》、《非洲土地资源与粮食安全》等著作。在农地价格、土地政策学、土地利用碳排放等方面研究成果影响突出。
2.王洪卫，联合国绿色海绵智慧城市国际咨询专家、上海财经大学教授。曾任上海财经大学投资系主任、研究生部副主任、研究室主任、校长助理、党委常委、副校长等职。曾任上海金融学院院长。曾获宝钢优秀教师奖、上海市教委优秀教师申银万国奖、上海市杨浦区“十大优秀青年”、财政部部属院�？缡兰脱Э拼啡恕⑸虾Ｊ姓霾咦裳芯孔椅被嶙�、上海市建设委员会科技委员、上海市曙光计划青年学者等荣誉称号。先后兼任世界华人房地产学会常务理事、第13届亚洲房地产学会主席等。
3.严金明，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土地管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教授，中国土地学会副理事长，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国土资源部科技领军人才和创新团队，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宝钢优秀教师奖，中国人民大学“十大教学标兵”。剑桥大学访问学者，国际土地联盟顾问，国土资源部科技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著作8本，论文150余篇，主持国际合作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等课题30余项；获部级奖励10项，其中一等奖3项。
